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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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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敏行,一輩子有多長?

從你不愛我那天起,便是盡頭。

素心,你聲聲說恨我入骨,我如今到底知曉你這恨有多重,張敏行此生只盼與你白頭,可終究不曾得償所願,我的至親骨血……知道有她這樣一個人時,她叫著另一個男人爸爸。

一方濃墨肆意潑灑,那冰冷的地板貪婪地吮吸著,像要吸盡它的靈魂化作自己身體的一部分。

窗腳處站著一個穿著睡衣的男人,他目光空洞地仰望著天邊那一彎清冷的月,連須發都仿佛染了一層銀光,窗子沒關,寒風呼呼地鼓進來,鉆進他寬大的衣襟……

張敏行感受不到任何的冷意,他全身被一種深深的疲憊感占據,別人眼中光鮮亮麗的人生,他此刻只想用力將它揉碎。

如果人生可以換另一種方式活,他願意付出一切的代價,回到過去告訴那個傷心落魄又驕傲的自己,就算那個你愛的女人將你傷得體無完膚,讓你深嘗抽絲剝繭之痛楚,也絕對不要讓她離開!

因為你的餘生,再也不會遇見這樣一個女人。

她愛你,她也恨你,她還給你生了一個女兒。

孟行素。

張敏行的行,孟素心的素……素素,我的女兒。

可她現在叫葉微瀾,是葉家的女兒,而我這一生……可能都沒辦法和她相認。

更深寒重,那輪月點綴著世間無數人的失眠。

葉微瀾也躺在床上輾轉反側,她手捏著胸口上掛著的那枚戒指,輕輕摩挲著上面的碎鉆,心緒慢慢飄遠。

在那方面雖然還有些懵懂,但也不盡然是白紙一張,網絡對微瀾來說是一個重要的學習渠道,但凡有不懂的,她都是從上面找答案。

網友們也很樂意為她答疑,其中一個名字叫“風太大了沒聽清”的網友留言說,“你生病他整夜貼身照料,你出遠門他千裏迢迢跑去陪你,費盡心思討你父母的喜歡,甚至還帶你回家……遇到這樣的好男人你就嫁了吧。PS:溫馨提示,如果他顏值高的話,以上全部條件不用參考,直接撲倒吧!

微瀾特地去查了一下“顏值高”是什麽意思,腦中清晰地浮現男人英俊的臉,那深邃的眼,高挺的鼻子和總喜歡輕輕抿著的薄唇……她不得不承認,在這一點上他是當之無愧的。

從前她的世界裏只有爆破和數字,不知何時又多了這樣一個人,微瀾後知後覺地察覺他似乎已經滲透進自己的生活了。

愛情這種東西,簡直比最難的數學題還要讓人頭疼。

微瀾翻到半夜才沈沈睡去,第二天醒來,日光已逼近豐盛,亮得人睜不開眼睛。

葉父葉母去西安參加學術會議,家裏只剩她一個人,靜悄悄的,微瀾做好兩份早餐,扣扣才伸著懶腰從樓梯上下來,睡眼朦朧地看了她一眼,“喵”了一聲,便蹲坐在自己的小碗前,等著她前來獻食了。

微瀾伺候它吃完早餐,又來料理那幾條蠶,它們是她從普陀村帶回來的,放置在小小的保溫箱裏,這個季節已無法上山采摘桑葉,她唯有給它們餵人工飼料。

不知何時,扣扣也圍了上來,趁著微瀾不註意,它好奇地伸出肉掌,試探性地壓了壓那白乎乎的小肉蟲,軟綿綿的,壓下去又彈上來,它玩得可起勁,可那蠶兒不樂意當玩物,慢慢地挪動著身子躲到角落去了。

它又壞心地玩起其他幾只來。

吃飽就睡睡醒就吃的喵生,真是寂寞如雪啊!幸好微瀾為它找了解悶的樂子,這主人真是貼心周到。

微瀾喝完水回來,有些奇怪地發現那幾只蠶都一副蔫蔫的模樣,她探了探保溫箱的溫度,沒什麽異樣,她低頭看見趴在地上的扣扣,摸摸它的頭,柔聲說,“你們以後要當朋友,知不知道?”

“喵!”老子知道了,我會好好玩它們的!

“乖。”

陽光不錯,微瀾搬了一張椅子到陽臺看書,她最近在重溫霍金老先生的黑洞理論,書翻了大半,樓下傳來門鈴聲,她站起來往下一看,長身如玉的男人正站在院門前,溫陽投在他身上,映得他周身流光溢彩。

微瀾下樓給他開了門,他披著一身光澤走進來,耀得她微微瞇起眼睛,“你怎麽來了?”

這個時候他不應該在上班麽?

男人突然從身後抱住微瀾,灼熱的氣息噴在她耳後,“昨天夢見你了,很想過來看看你。”

他閉上了眼睛,不願再回想那一幕,他在夢裏跌跌撞撞地尋找,卻不知道在尋些什麽,又想起那老僧人的預言,不覺後怕。

然而,昨夜的夢令他恐懼,原來最可怕的不是失去,而是生命中從來沒出現過這個人。

微瀾乖乖任他抱著,他身上很暖,還帶著冬陽的味道,感覺很舒服,她輕聲笑了笑,“我也夢見你了。”

陸遇止的聲音又低又啞,眉間寫滿疲倦,他放在她腰上的手緊了緊,“夢見我什麽了?”

“嗯?”微瀾想了想,臉頰現出一層薄薄的粉色,“現在不告訴你。”

“真的不說?”男人臉上露出一絲壞笑,微瀾察覺到危險,以為他要撓自己的癢,縮著就要往後躲,誰知他伸出兩根手指捏住自己的下巴,她剛想喊“疼”,他的唇就壓了下來,重重地輾轉碾磨,似乎又不滿足似的,火熱的舌也探進來,吮得她生疼。

這人……是怎麽了啊?

待得四片唇分開時,兩人的呼吸都有些亂,微瀾的情況更糟糕些,她胸口劇烈起伏著,上面還停留著男人大手炙熱的溫度,想起之前還被他咬過,她擡頭狠狠瞪了他一眼。

親就親,幹什麽還……揉她那裏啊?微瀾吐了一口悶氣。

陸遇止被她瞪得莫名其妙,他慢慢平覆著自己的氣息,片刻後才出聲,“知道什麽叫禮尚往來嗎?”

“當然知道,”單純的微瀾還沒意識到自己進了某人的圈套,“你之前不是跟我說過?”

“那就好。”陸遇止滿意地笑了笑,牽著她進了門,徑直上了樓,熟門熟路地進了她房間——自然得仿佛在自己家一樣。

“你現在要睡覺?”

陸遇止將她推上`床,“準確來說,是我們一起睡。”

“可我不困。”

“我那天可是陪你睡了一整晚,”男人已經躺下來,摟住微瀾馨香溫暖的身子,順手拉過被子蓋上,他強詞奪理的功夫早已練得爐火純青,“你陪我睡一會兒不過分吧?”

微瀾還想說些什麽,可旁邊的人早閉上了雙眼,沒一會兒呼吸就變得平緩,看來是真的累壞了。

她毫無困意,側身被他霸道地抱著,又怕吵醒他,一動不敢動,只能盯著他那張好看到過分的臉看,實在無聊了,微瀾還一根根地去數他的睫毛,數玩了又去數他下巴處冒出的零星青茬——她對數字有著一種難言又執著的喜歡。

陸遇止睡了一個多小時才醒來,看見乖乖躺在懷裏的人,他一掃之前的疲憊,連眼睛都透出微光來,“早。”

微瀾白了一眼,手伸到他眼前讓他看表上的時間,“不早了,現在是11點24分。”

男人順勢捉住她的手放到唇邊吻了吻,微瀾輕笑出聲,“癢。”

他愈發得意地用胡茬去紮她白嫩的手腕,故作輕描淡寫地說,“這表太舊了,不適合你,要不換一款新的?”

其實他真正目的是將那塊又醜又舊的表從她手上除去——在陸遇止的主觀臆想裏,它已經是趙熙寧的所有物,是他的眼中釘,恨不得除之而後快。

“不要!”微瀾想都沒想就拒絕。

陸遇止一口悶氣堵在胸口,臉色突然沈了下來,他從不在她面前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。

“這是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給我的。”微瀾小聲解釋。

是我媽媽的遺物,她生前最珍惜的東西。

陸遇止哪裏舍得她這樣為難,“不想就不換了,跟你開個玩笑而已。”

“陸遇止,我們試一試,好不好?”

男人不敢置信地重覆了一遍她的話,“試一試?”

這女人竟然主動開口說這樣的話,他沒聽錯吧?今天太陽沒從西邊出來吧?他怎麽就突然撥開烏雲見月明了呢?

微瀾不懂他為什麽這麽驚訝,想了想才說,“我們不是已經做了夫妻才會做的事嗎?”

而且她肚子裏很可能會有他的孩子——她昨晚就夢見她生了一個孩子,他抱著她,她抱著孩子,一家三口在門外靜靜曬著太陽。

陸遇止的反應是大驚又大喜,他壓抑著這種欣喜,可惜唇角早已勾起來,“微瀾,你真聰明。”

“所以,你決定要對我負責了嗎?”如果不是看她臉皮薄,陸遇止真想得寸進尺地問上一問,夫妻間的事是怎麽做的。

微瀾翻身下床,在梳妝臺的抽屜裏找了一會兒,陸遇止疑惑地來到她跟前,“找什麽?”

說話間微瀾已經找好了東西,她拿出一個玉面檀木盒,輕輕打開,將裏面的淡青色玉佩取了出來。

“給我的?”

微瀾鄭重地將玉佩放到他手心,“這是信物。”

他送了她一枚鉆戒,她還他一枚玉佩。

男人很快會意,微微挑著眉,滿心愉悅,“定情信物?”

多聰明的女人,像一塊璞玉,稍微雕琢就變得柔情似水,現在還玩起了這麽浪漫的信物定情,陸遇止越發肯定自己撿到寶了,而且是真正的稀世珍寶。

那玉竟發出淡淡的暖意,仿佛要在他手心裏融化了似的,陸遇止低頭親了親她臉頰,“謝謝,我很喜歡。”

他目光稍微傾斜,落到一個黑面雕花琺瑯盒上,“那裏面是什麽?”

同這塊價值斐然的玉佩放在同一個抽屜,想必也是她的心愛之物。

微瀾眼底迅速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,她取出那黑盒,打開盒面給他看。

裏面靜靜躺著一枚水晶耳墜,發著柔和晶瑩的光澤。

陸遇止瞬間瞪大了眼睛,這耳墜顆粒飽滿剔透,雕成眼淚的形狀,頂端有一縷淡血色的紅——這件首飾,他太熟悉!

可是,怎麽會在她這裏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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